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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庄

村庄,不在绿柳垂拂的河岸,也不在禾苗秀美的环抱中。

村庄,在心间。那些漂泊的游子,谁的心头不藏匿了一个端端秀秀的村庄呀!

心中的村庄,开始凝聚成一种渴望。漂泊与渴望,爬不过一片空旷浩渺的土地,那份乡愁悠悠,浮漾了多少迢迢遥遥。

大地的村庄,多得不可胜数的气派里,魂牵梦绕的仅仅是平常而又独一无二的那一个。

那一个,那一个飘扬了童年快乐的村庄。

看看茫茫大地,它苦熬那么多年,也只是诞生了村庄,虽然城市也是它的硕果,但与村庄比,城市该算晚辈,在村庄面前当不起大的,尽管城市有些繁华,也有些喧嚣。

村庄之初,就注定人丁兴旺,男女老幼一应俱全,因此,撑门立户的壮汉身边,孩子啊,也是那里朝夕呵护的宝贝,村庄哺育孩子的经历显然很久了。那些孩子,一个个在村庄里长大,又接着一个个生出来填上空缺,孩子永远成为村庄躲不开的累赘,抑或希望。

我是村庄的第几个孩子,始终茫然不知,大概村庄自有本明白账,但短促的相濡以沫,彻底疏忽了这件大事,草草地在村庄里糊里糊涂了一回,唯一幸运的是,那样无知的时光,已经不可磨灭,竞如影随形般确凿,好像我从未长大。

村庄有数不清的黄土屋,我童年的眼睛第一次睁开就看见这些黄土屋,像父母的脸一模一样,面黄肌瘦。不知天下的屋子是不是都这样子,或者就是不这样也无关紧要,因为,童年的我,没有走出村庄一步,不知村庄以外还会有村庄,所以,黄土屋的印象,可算童稚里唯一的完美。

村庄的黄土屋虽多,但排列杂乱,很多人家独居在细长的胡同深处,如同遗世,这不知是谁的错,奇怪的是从没人来计较,那或许就不算一种缺陷吧。更多的情形,是黄土屋随意地挤在一块,这就成了邻居,鸡鸣犬吠,人欢人怒,举首相闻,很有人烟兴盛的味道。若是一条胡同从门前过去,那就来了一个对门,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,近邻不如对门,大概就是从这传播于外的。

记得我第一次走出黄土屋,是大胆地到了对门的天井里,那里一条老黑狗爬起来,把我吓了一跳,也许是向我道歉吧,那家人从黄土屋出来,给了我一块糖,高兴得我到如今忘不了。

在村庄,顶顶高兴的是走出胡同,到那更多的胡同去。那里有一些孩子,好像早在等我了。他们也和我一样,都穿着补丁裤子,有的补丁颜色很深,老远就刺眼地放光,至于花补丁,就算是孩子也觉得不好意思了,往往退一步地看去,也无须大惊小怪了,因为大人都是如此,那肩膀上的补丁都有好几层呢,他们照样下坡干活,好像补丁是与生俱来的不足为奇。孩子们自然顾不上这些鸡毛蒜皮,他们热心的是重要的大事,爬树杈早已腻味了,捉迷藏也觉乏味,他们开始玩惊险刺激的,那叫捉特务,一群孩子分工明确,玩得像模像样,是从村庄里放的电影上学来的。

村庄里比黄土屋更多的是树,杨柳榆槐桃梨杏枣都有,房前屋后,院落门口,枝枝相连,遮天蔽日。那时的我们不知榆柳荫后檐,桃李罗堂前的优美,我们只知道鸟窝虽在密叶里,却很容易找到,每找到一个,那一定是最快乐的一天。还有捉知了,不过得有巧门,有时大半天才得两三只,却已晒得汗头湿脸的。

村庄里玩遍了,就跑到村西的水库里,那里水光接天,碧波清澈,好像专为孩子准备的。由于没有一个大人的影子,孩子能够恣情肆意地撒野一天,暮色苍茫,还乐在其中。母亲大概是喂了猪,又扫净了天井,才站在岸上呼唤水里的孩子,象找回跑到胡同里不知回宿的鸡鸭。

壮健的母亲的手掌是有力的,但她从不打向孩子,那时母亲焦灼里的隐忍我是体谅不到的。她总娇嗔地絮叨,成天耍疯了,还有饭吃,什么挣眼(功劳)呀。但她也是白说,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地瓜糊豆早已进肚了,把碗一推,我又跑出胡同,与伙伴玩了。

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。这当然是后来才知道的,但那时的事儿却也应验到一丝不苟。

有时乘兴而起的恶作剧,踢坏了人家菜园的障子,爬墙偷了人家熟透的红石榴,很英雄气地打了那娇滴滴的小惯孩一拳,人家爹娘找上门来,吵吵嚷嚷不算完,父母没话说,伸手抓住孩子就往死里打,好像只有猛打自家孩子,才消解人家的怨恨,于是我哭得比人家的声腔还大,竞立竿见影地奏效,马上一切就烟消云散了。

村庄里的孩子,欢乐着,顽皮着,简单又纯真,与金钱财富无关,与素质教育不扯边,仅是食果腹衣蔽体,但他们像村庄四周的庄稼一样茁壮地长大了,住在黄土屋里、穿着补丁裤子、咽着地瓜糊豆长大了。

长大的孩子就像拴上缰的牛犊,不但有了约束,还要负起家里的一点点担子,比喻抜猪草、拾柴火,有时跟着大人下坡,那其实不顶用,既没有力气,也不会做,倒是添了乱子,大人还得放下手中活来补救,实在还不如不干,似乎在大人看来这是必需的安排。

多年后才明白,父母没这个意思,他们舍不得像爆米花一样绽放的血肉,会象自己,一辈子耗在黄土地里,这是他们埋在心头的不敢透露的侥幸念头。

怎么?梦想土里土气的孩子走出村庄成为洋气的城里人,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?

命运的惠顾,有时真像做梦一样。

那个夏日的村庄,注定不同寻常,因为就是那个值得铭记的时刻,我走出村庄,到那陌生而诱人的城市。如同一阵喜雨兜头浇了父母,好像他们苦熬辛酸,终于盼来了这一天,好像田地里的劳累从此成了舒服享受,好像清苦寒酸的日子远去了,从此锦衣玉食。但是,这分明只于我有实惠的意义,父母只得了一份冲淡忧郁愁虑的喜悦,已经足够了。

父亲干脆不下地了,他要送儿子,孩子头一回回出家门,他不放心。

母亲倚在门框上,望着父子俩的背影穿越黄土屋垒成的胡同,不见了,但笑纹仍停在她粗糙的厚嘴唇上,仿佛天空飞来金丝雀,给她叼来了一口蜜。

我当时,实在没有想那么多,只是受了父母的感染,一种莫名的惧怕,深深慑愕了我,那是村庄的贫困简陋,似乎与曾经的欢乐不再关联,于是象逃一样摆脱了,永远不想再回来。

人到知事已白头,母说过的一句话,孩子只当耳旁风,然而,那是真理级别的智慧。

从什么时候起想念村庄的,确是茫然无知的,像青春的彩色渐渐黯然一样悄无知觉,是在世相冷暖的顿悟中么?是在城市三高的紧张惶惑里么?还是悄悄爬上鬓角的哪根白发的告诫?

魂牵梦绕的情深,已超越了当初奔向城市的热望。

那黄土屋,不是世所罕见,天下独绝么?饱览过徽州韵味的粉白黛瓦马头墙、观光了福州奇妙的土楼群居,加上城市中心的摩天高楼,哪一个是打动心思的呢?都是些僵滞的标志罢了,空洞乏味得很,而村庄的黄土屋,总是引人入梦,梦绕神往,难以遏止呀。

那打补丁裤子,浸润了母爱的光辉,嫩胳膊嫩褪,暖暖舒舒,轻松爽快上学去了,仼每一缕的寒风,无奈地飘散净了。

那地瓜糊豆,原来是少有的佳肴,从烟熏火燎的锅屋里端出来,热气腾腾,飘逸着淡淡的甜香,既饱肚子,又暖和身子。呵,多么诱人的地瓜糊豆哟,走出了村庄的那些颠簸时光,再没有吃上一口。

那父母哺育的时光,今生不再拥有。

很久以来,回村庄,已成为精神愉悦的蔚藉,正是乘兴而来,满载而归。

不只是新鲜的萝卜白菜,不施农药化肥的米面和一桶桶自装的甘泉水,还有沉沉的浓浓的梦想成真的甜蜜。

现在的村庄,天天热闹,日日欢乐,虽脱不尽陋俗与琐碎,却能醉到昏昏。

村庄过年,才领略地地道道的年味。几千年民俗乡风,汇融一团,那是舒展心性的满院春光,是知根知底的邻里氛围,是老少一堂的热乎乎暖流。不用排场,无须矫情,更无用寒暄,温馨自在心头漾漾,畅快挥洒在笑意里。

年除夕,我回到村庄。记得鲁迅就是在除夕日爆竹的钝响声里回到鲁镇的,他是伟人,大恩大德,就让我这个无名鼠辈攀附他一次吧。

我是与儿子到的,儿子呢,还领了儿子,这不算意外,很自然么。母亲,老态龙钟里的孤独,竟被这成自于天伦里的四世同堂之喜,片片击碎了,好像有青春的血浆在突起的血管里跳跃。

母亲,颤巍在人生风烛残年的飘摇里,无须惊讶,人都有老的时候。只需子女的孝心,来料理她余下的时光,就像当年健壮的她,倾尽心力拉扯自己的孩子。

我显然已与一个孩子的标准相去甚远,尽管在母亲的老眼昏花里仍然是个孩子。岁月的烟火,把我们熏染得面目全非,这当然不怨天不怨地,似乎天经地义,方方面面找不出差错,但心里仍掺和了丝丝类似怅然的味道。

楼房已经美丽了村庄的脸面,人们舒适满足的日子,原来是楼房的铺垫。出行轿车的轻松潇洒,家电不再专指手电筒,不见那地瓜糊豆了,虽然它仍留在记忆里,甚至舌尖上还有袅袅如烟的滋味。因为村庄的兴盛繁昌,就算已囊括天下物质品类,也无法再端上一碗地瓜糊豆了,它已同那些跟随时光逝去的面孔,不属于村庄了。

村庄差不多是全新的一个,黄土屋已不属于村庄人,没有黄土屋的村庄,竟也朝气蓬勃,喜气洋洋,这就是曾经的神往呀那些肩头上叠着补丁、吃着地瓜糊豆在地里劳作人的神往。贫困的日子他们苦力支撑,舒适的生活没有他们的踪影,他们也像穿补丁裤子的孩子找不到了。村庄里平静地漾出欢笑,那就是村庄里的人,住在楼房里,开着轿车

母亲多么幸福呀,她的高寿,让她苦尽甘来,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福气。母亲一动不动,在村庄一辈子,这是多么丰富的人生阅历,多少个春夏秋冬,多少茬春耕秋收,多少次密密缝的补丁,多少炊烟多少碗热腾腾的地瓜糊豆,排列成长长的如烟岁月,就在岁月的头上,母亲寻到了自己的幸福,母亲不需要走南闯北。

多少个走出村庄的人,抛掷了青春年华,又收获了什么?

问村庄,两鬓苍苍怎么罩上孩子的头?如今的我,与那个穿补丁裤子的孩子该如何相处?我已回到村庄,他去了哪里?

多么可爱的孩子,满是欢乐,满是活力,满是梦想也许,这幸福已在村庄的哪个角落等候了多年。

村庄仍然有许多孩子,面对他们,生疏已久的诗句悄然而至,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,我在心底大喊:这是我的村庄,我的村庄穿补丁裤子,你们但马上,感到可笑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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